【小夜X婶】小夜中山行
＊一个白天发的睡前故事摸鱼。只是对于小夜传说的小声逼逼。
“……在金谷和日坂间的小夜中山因为大雨耽搁了一天。抱歉呀，听江雪哥说你等了一晚上。”凛音一边解下防具一边同有些担心的小夜解释，“到菊川斜坡时还以为当天就能过去来着，没想到和药研一起走到日坂宿就再也无法前进了……”
这些小夜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们耽搁一晚总怕有些变数。更何况凛音被雨困住的小夜中山，正是他故事开始的地方——曾经那位母亲为保护她的孩子倒下的地方。
昨晚小夜心神不灵地坐在玄关等到深夜。最后睡着了被兄长们抱回去时做了一个梦，梦见凛音被杀后自己暗堕了，将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一个斩杀。
“唔，我并没有需要复仇的对象呀，”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有些困扰地挠挠头，“不过需要有刃陪我去厨房偷零食，还有偷点柿子什么的，得手之后我们五五分呀？”
“偷柿子？幽斋大人这么做过，歌仙说这样不风雅……”小夜用很小的声音说。
“那就当作向柿子树复仇吧，谁让它长那么高呢？”凛音握住他的手，很开心的样子，“任务之类的一会让其他刃跟你解释，比起这个……江雪哥！宗三哥！你们看谁来了？”
小夜依旧记得，初次见面时，凛音的笑容很甜，就像放了太多糖的红豆汤，甜得有些微微发苦。
“喏，作为道歉，我给你带了这个。”
回房换好衣服后，凛音拿出一包饴饼，是小夜中山的名产，用糖稀包裹着的白饼。
“……没问题吗，让我来吃？”
“嗯，就是特意给小夜带的。”凛音趴在桌上，一边用装着姜茶的杯子暖手一边回答。
“……那家女主人过节时也做过。”小夜小口地咬着饴饼，“很好吃。”
“那太好了。”
“我可以带一些给哥哥们吗？”小夜问。
“可以呦。”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小夜，昨晚在日坂宿过夜时，我发现夜泣石已经不哭了呢。”
“是吗？会不会是因为观音寺的钟声盖住了？”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名戴着市女笠牵着幼子匆匆赶路的女主人，以及她死前为让儿子逃脱，被浪人杀害的样子。
女主人从陡峭的山道上滚落下来，带起纷纷扬扬的尘，她的头撞在石上，涌出的血将石头沁得很暖。但当额角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小夜的身上时，却是刺骨的寒冷。
“那时观音寺已经没了呢，”凛音喝了一小口姜茶，觉得太辣，又舀了些糖放进去，“或许是那孩子已经平安长大的缘故。听店家说，夜泣石从他记事时起就不再哭泣了。”
“就算这样，这份黑色的感情也……”说起过去的事情，小夜又想起修行归来后的迷惑。
复仇是不会有结果。如果这句话是骗人的，那么烙印在他身上的怨念又是什么呢？
“小夜的故事里不只是恨呀，如果只有恨意，小夜又怎么会带着那个斗笠呢？”凛音打断他的话，指了指对小夜而言过大而不相称的市女笠（一种女性出行用的斗笠）。
“这个吗？应该是那位女主人生前的东西。”
“是啊。母亲爱着孩子而用小夜为其搏出一线生机，孩子爱着母亲而用小夜为她复仇……如果没有爱，便没有恨，人们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复仇的。幽斋大人会被小夜的故事吸引，或许是心中有愧也说不定？”
“心中有愧？”小夜有些不解。
小夜记得初见幽斋时，他已经上了年纪，笑起来五官皱成一团，却难以掩盖隐约的悲伤和疏离。听有些武士谈起幽斋大人时，都说他是位琢磨不透的人，多才少义。但也有人说过幽斋大人是位正直的值得尊敬的大人。
“西行法师云游，途中所作和歌三百余首，小夜的名字来自于那首晚年再次攀爬小夜中山的短歌。”凛音的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那个如同刀劈斧砍的山道之上。
当年欣求净土的年轻武士，而今垂垂老矣，拄着一节干枯的樱枝，一步一步地在仰视望不见顶的山道上艰难地攀着。
“四十余年战乱，故友殁，家人离，只身一人存活于世。再次越山而过，或许是命运使然。也不知他樱花绽放凭吊故人时，是否会想起那个被他抛下的女儿。”
“主殿说的是幽斋大人？”
“我说的是西行法师。说起来，永禄大逆到关原之战也近四十年呢。小夜啊，你觉得幽斋大人会后悔吗？为保住大多数人而选择牺牲自己所爱之人，到晚年孑然一身，再无推心置腹之人，他后悔吗？先前读史时在想，若他真如传说中的那般不堪，田边城又如何能守住呢？”
“修行时幽斋大人说见到我的刀身，就会想到那个复仇的故事……那时他的笑样子好寂寞……明明没有想要复仇的人……”
小夜低下头。那时他还问过幽斋，如此热切地想要得到他，是否是因为有想要复仇的对象。幽斋否认了，而后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有人向我复仇。”幽斋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不再言语。
“大概是羡慕吧？那个故事里寻常人家的父母子女之爱……是他与西行法师曾经舍弃却又渴望得到的。或许正因为如此，小夜对他而言，是仅次于命的重要呢。”
“……是这样吗？”小夜若有所思，“这份强烈的感情里，真的有爱存在吗？像我这种的刀真的能够理解这样的感情吗？”
“没有爱时，恨也就放下了。那位大人或许明白，才觉得小夜可贵。”凛音说出这句话时的声音很低，像是说给小夜，又像是说给自己。
“主殿也说过没有想要复仇之人……是因为放下了吗？”小夜好奇。
他记得，修行期间，曾听见幽斋午夜梦回时呼唤过一位少女的名字。后来听说，那是他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的女儿，一位小夜从未见过的女性。
“佐夜（小夜），你与这山同名，可否告诉我，西行法师越岭而过时，可曾后悔？”幽斋似乎知道小夜无法回答，将含苞的樱枝插入瓶中，自嘲地笑了笑，“不知他是否悔了，我却悔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夜同家老谈起西行法师的事。
“大哀莫过于心死。那是家主最喜爱的孩子，可惜……”
晓始末的细川家老叹了口气，将开败了的樱枝包好，又弯腰收拾起一件供奉在上的少女衣裳，是浅浅的樱花纹样。
可惜，姬君一如西行之女，一去之后，再也回不来了。家老大概想这么说。唯有故人衣裳可供主人在无人处怀念一二。
爱也好，恨也罢，放下了，心死了，便是从此泾渭分明，再无瓜葛。
“我吗？大概吧，因为有你们在，兄长也好，久世家也罢，都放下了。盲龟遇浮木，优昙华绽放。缘分难得，一期一会，世当珍惜。”凛音闭着眼睛喝完姜茶，摸摸小夜的头，拉他起身，“不想了，我们去看看咪酱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吧？”
小夜将剩下的饴饼包好，跟着她跑向厨房。或许昨晚那个为她复仇的黑暗梦境中，也包含着名为爱的东西吧。
他又想起江雪哥的《妙色王求法偈》上有这样一句话：“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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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泣石的传说是否和小夜的故事有关尚有争议，但我在读小夜的故事时，觉得小夜的传说是掩盖在复仇之下的爱。
＊秀吉死于1598年，小夜入细川家是1600年前后，感谢 @竹取 指出错误。后半段吃饭时重新写过，最悲伤的人应该是坏却又坏不彻底的家伙呢。从伊也姬对幽斋的态度看，幽斋应该很宠爱这个女儿，但最后沦为父亲制衡家臣的筹码，向父亲求助而不得。关于西行短歌的解读来自于高中读的《隐者文学》，当然也包含自己对于西行法师的理解。
＊同时也发现小夜极化书信一个错误，1610年，幽斋死于京都；1627年，小夜因小仓藩饥荒卖出。肥后熊本藩细川氏初代目是忠利（忠兴开藩），就是1633年的事情了，当时幽斋已死，小夜应该在黑田家，所以不存在【去了肥后又见到幽斋的事件】【这应该是刀乱官方的史实错误并不是搞事情】（这对父子很容易让人弄混呢）
＊缘分难得（不是复仇的机遇）是涅槃经和法华经的原意（当然，不同意的话也可以认为是我自己的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