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婶】伊吕波歌（5）
＊自家和亲友家的刀剑与婶，私设如山，自我趣味产物。
＊有和史实不和言论，有自己对历史的理解。东海道古道没有完整地步行过，未走过的路线和大致时间主要参考《东海道》和《东海道上膝栗毛》的描述。
＊主要参考资料《东海道五十三次》《东海道上膝栗毛》《东海道》。
伊吕波歌路线图：东海道
四日市——桑名——宫——鸣海
“重逢樱开也是一件美事。”路过十四川，河堤上的樱只留下孤零零的枝桠，药研记得到了春天，八百来株樱花一同绽放，樱雨将十四川染红，“虽然有句汉诗，花开花落自有时。”
“但也有‘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凛音轻快地穿过河堤，“樱虽转瞬即逝，但树却可活上百年。”
早春时节，数珠丸曾从久远寺带回一枝垂樱。结果行至本丸，樱花落尽，只余下光秃秃的杆子。当时伪装暗堕刀剑的卧底任务刚结束，凛音的眼睛还处于渗血失明状态。但她接过樱枝时，却看到漫山遍野的樱开得明丽，风吹过，犹如下了一场红雨。
明明不是什么痛苦的记忆，为什么会被读取呢？数珠丸并非西行法师，不会见樱开嚎啕，大概是想起日莲了。虽远不及你的前主，但至少你在这世上并非孤身一刃。凛音当时是这样想的。
那支樱被凛音精心养了些日子，到了夏季居然抽出新芽，如今种在本丸后山，已有她那么高了。
“深染樱花色，花衣引旧思，虽然花落后，犹似盛开时。”凛音轻轻吟出《古今和歌集》上的春之歌，药研仿佛见到沿岸的樱开了又谢了，如此百年。
“你若是从江户归来，我便去桑名七里渡去迎你。”大典太在二条御所送行时，用力抱住骨喰，“别忘了我们八幡宫前的比试还没完呢！”
早先在足利府上，两刃路过八幡宫力石（用来比试力气的石头）时，总是要较量一番。若是大典太赢了，骨喰七日不能接近马厩，若是骨喰赢了，大典太只能陪他去琵琶湖水战。
三日月常躲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鬼丸无奈地摇摇头，教育药研可别向哥哥学习，将建造庙宇的石头拿来比试力气。童子切倒好，偶尔技痒还会同这两个长不大的（鬼丸语）比试一番。
“若是我一去不回呢？”骨喰笑得惨淡。他不知道，曾自称河洲民之子，将他带回二条城的能面药研，就在他身后一步之遥。
后来，明历火起，大典太从梦中惊醒，一阵心悸。
“大将在做什么？”药研回过神来时，见凛音站在春日神社青铜鸟居前，往迷路石上贴咒符。
“阿渊家的爷爷走丢了有段时间，我贴上去看看这一代付丧神有没有线索。”凛音认真地说，“反正这里的人们看不见。”
用于找人的迷路石上贴着许多寻人的信息和线索，有人类的，也有妖怪的，有些甚至是用付丧神的咒符写成。偶尔有妖怪回复人类的消息，但大多数人类都无法看见罢了。
凛音贴咒符的“寻找方”附近有一个寻人启事，说是丈夫失踪十来年了，她每个月都来贴上一张寻他。而“回复方”上有个妖怪写到她的丈夫死在大阪城夏之阵中，早已投胎转世。
还有几张寻找膝丸的启示，不用想，是髭切贴的。每一张启示名称都不一样，膝丸、膝切、蜘蛛切丸、吼丸、薄绿……他记得自己弟弟的每一个名字，花了很大的功夫去寻他，大概是这个原因，本丸中的髭切总是假装自己记不住弟弟的名，像是闹别扭的小孩。
“回复方”有张回复，认不出字迹，应该是相州方向来的，说是在箱根一带见过几次。
桑名七里渡口有些不愿意乘船渡海的旅人决定从佐屋一带绕行，沿途据说有四次宿场。原本药研想要问问凛音走水路还是陆路时，她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去渡口逗蛤贝玩。
船上人多，药研握住凛音的手不让她乱跑，结果被一名提着一筐烤蛤贝的船工穿身而过。那名船工打了个寒噤，说今天怎么更冷了些，便向往来的商船买了些酒暖身子。
“和枚方的淀川三十石船港口很像呢。”
起航时，凛音站在船舷吹着海风，听着海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这家说自己有上等的酒并着名店的蒲烧（烧鳗鱼片），那家说糯米团子搭配奈良渍（糟腌甜酱菜）开胃解乏。钱物就这样隔空抛接，居然没有失手的。
“大将书柜上有几本异国插画，也描述过这样的场景。”药研回忆，记得凛音说过那是她来自中国母亲的东西。
“妈妈出生的地方呢，我学习妈妈国家的语言，就是想着或许哪天能够亲眼去看一看。”她顿了顿，眼神有些暗淡，“不过，若是现代，这样的生存方式早就消失殆尽了吧。”
“陪着大将走过那么多时代，有时我会想一些很傻的事情。”药研半倚在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天总是相连着的。在遇见大将之前，我也和大将一同看过这片天空。”
就在前一阵，双子座流星雨，凛音爬上屋顶一边对着星图调望远镜一边同阿云聊天。虽然已经是凌晨，但药研乐意陪着她胡来，从厨房里拿了温好的牛奶和清酒，带上些零嘴和围巾也爬上屋顶。
“……正东方哦！阿云的星星今天流星雨哦！”在他按着凛音给她系围巾时，她正很兴奋地告诉阿云自己的发现。
“我和被被回被窝啦！记得多穿点，别着凉了！”手机那头的审神者笑着提醒。
“凛，今天很开心？”药研将牛奶递给她，自己饮起清酒。
“嗯呀，备前和相模相距那么远，居然能看到同一片星空。”凛音将手中的星图塞给药研，让他也去看看望远镜，“还有，能和药研一起看星星，很开心。”
药研对着星图从凛音调好的望远镜看天，双子星的方向一颗流星滑过。但愿能永远与你共享同一片天空。这是药研心中默默许下的愿望。
一路风平浪静，船从名古屋港滑入堀川时，不远处热田神宫传来钟鸣，清远悠长，直至船停稳仍未散去。
“吉兆呢！”一船的人欢喜地从宫宿的七里渡下船。
兜售平安酒的货郎们围上前来，带着讨好的笑说：“船入港便热田钟鸣，既是吉兆更应饮下平安酒！”
昔日桶狭间之战，信长公曾在热田神宫祷告。据说祷告完毕，在大殿内听闻钟鸣，好似盔甲上金属的摩擦声。而桶狭间山道上的雨更是如有神助，最终信长以千敌万，奠定了自己霸业的根基。
药研修行时，同凛音在书信中聊过桶狭间之战。“适当的时候利用信仰，又会在必要的时候否定信仰。”人在需要时便信，不需要时便毁了去。凛音想起数珠丸曾在出阵天文法华变时感慨“世间已无日莲”，唯有留下珈蓝冤魂随着钟鸣徘徊不去，诉说着世事无常。
“药研从前见过草薙剑么？”过了松田桥，见着鸣海而来的行人衣服纹样像是古剑，凛音便想起那曾经供奉在热田宫的神刀。
“在我被锻造出来前就沉海了。据说是坛之浦合战时期（义经公发起）的事情，膝丸先生和今剑应该会有些印象。”
药研托着下巴想了想，按照锻刀年代看，鬼丸应当是几振年长刀剑中最年幼的，可为什么在记忆里却如同监护刃般的存在呢？大概和他的经历有关，记得数珠丸说过，北条之后，鬼丸便不愿再与人结缘了。
不远处的笠寺观音堂附近，有几位穿着有松绞染的少女在贩卖结缘红绳。里头供奉着木雕观音像，是个带着斗笠的十一面观音。据说是座祈求好姻缘的结缘之寺。
“是红绳呢。”
“有什么含义吗？”不通风雅的短刀想起凛音为他编的御守吊绳也是红色的。
“之前和爷爷出阵路过这里，听他提起过，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有一条红线，而红线的那头便是你要爱的人。有些人寻觅终生也未必能寻得线那头的人。而我比较幸运，”凛音握住药研的左手笑得促狭，“我的那条，就在这里。”
“我也很幸运，红线的那头是大将。”药研回握。
红绳的那头便是结缘后需要好好爱着的人。药研明白鬼丸的担忧与恐惧，可未来如何谁又说得准呢？说是不愿结缘却时刻记挂的不也是那位冷面长辈吗？
接近鸣海瑞泉寺的时候，雪又下了起来，在鸣海城青瓦上落下一层粉白。信长公下令废城后，这桶狭间曾经的战场便荒了下去。如今也只留下神社一座、碑文一块，叙述着那段历史。
宗三曾与药研和江雪出阵桶狭间，路过此地时，江雪问脸色有些阴沉的宗三可曾放下。宗三苦笑说：“抱女过河百年了，从未放下过。”
如果直到最后一刻都作为今川的刀剑，是否就能感到幸福。这个问题，宗三如曹洞宗那位见师父抱女过河的弟子，行走百年依旧念念不忘。直到最后，各种各样的缘分相聚相离，他已经完全想不明白了。
“若放不下，抓牢现在便是了，作为她的刀剑。”
那日，江雪在曹洞宗的山门前这样淡淡地说。
＊瑞泉寺是曹洞宗的寺庙，以山门为中国风而闻名。小和尚见师父背女子过河，便认为师父犯了戒。念念不忘走了很远，却不想实际上犯戒的是自己。据说典出曹洞宗。这个故事实际上是说过了就放下，但我觉得心之所想又有谁说得准呢，顺其自然便好。（来自人类无自由意志的斯金纳主义者问题发言）
＊路过亲友 @一朵含水量不超标的闲云 阿云， @三條淵 阿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