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喰婶】结缘

*高考后多年,我已经丧失了材料作文的写作能力……大概是一个关于见证的故事。试着写之前没写过的刀。

* ooc、意识流。私设如山,有对历史的个人猜测理解,有不和史实言论,注意避雷……骨喰的史料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相互矛盾呢……

 ————————

在骨喰的记忆中,很久以前,京都的天空比现在还要美丽。

那是蔚蓝而澄澈的,没有被战火烟幕掩盖的天空。有的只是清浅地划着几道白色,在如蜜糖般半透明的阳光下看得不太真切。那时的他还是薙刀,喜欢躺在花之御所的那株枫树上打盹,光影落在眼睑上,微微泛着温热的红光。

时值应永七年,战乱初平,南北统一。此时的主人家正为起草与明建交国书而忙得焦头烂额。骨喰听树下走动的人们说起,由于南王怀良斩使在前,这次建交需要慎之又慎。

而作为主人家的刀剑们,除了鬼丸和童子切这两振元老跟随主人忙前忙后外,其余的倒是乐得清闲。

“骨喰哥,骨喰哥你在那里吗?”药研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树影下方传来。

“我在这,有事吗?”高挑的薙刀从层层叠叠的树影中跳下,唬得幼弟向后跳了一步。

“骨喰哥别老吓唬人啊,”药研抱怨,“鬼丸先生说,大将准备让弟弟随遣明使出发,让我们准备准备……”

无视幼弟的抱怨,骨喰带着有些恶劣的笑,用力揉了揉药研的脑袋,想着抽个时间让尚在京都的兄弟们过来聚一聚,为五虎退送行。

他曾经是个爱笑爱闹的孩子。

甚至许多年后,鬼丸还向数珠丸倒过苦水,说是织田家的不来还好,一来带着鲶尾,和骨喰两兄弟聚在一起总没好事。今天讲鬼故事吓唬五虎退,明天偷偷拿走大典太的点心,后天拆毁花园花架若干,大后天打落亭台屋瓦一半……

粟田口的双子,总是性格相仿的。靠谱乖巧有前田和平野,活跃跳脱有骨喰和鲶尾。

而哥哥们不学好,总是被鬼丸拎着耳朵,教育要向弟弟们学习的时光,也是很久以前了。

啊,对了,那时五虎退还不叫五虎退,药研也不叫药研……这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回忆,久到躲在樱花树下看着他们的少女,笑着笑着眼泪却流出来的幸福光景。

 

“行李收好了吗?”

“好……好了。”

“纸笔都带上了?”

“是……”

“记得写信回来,”审神者帮五虎退理了理领子,“无论如何,平安最重要……”

而后,她又絮絮叨叨交代了许多事情才放五虎退出门。

每次有刀剑准备出门修行,本丸里总会忙乱一阵。

这让骨喰想起还是刀剑时,足利府上,大家闹哄哄地给五虎退打理行装的事。来自不同刀派、背负不同历史的刀剑们,最终在这个本丸里像家人一样生活,这是他还是刀剑时想都不敢想的……

不知不觉,骨喰嘴角勾起很淡的微笑。

“骨喰?”审神者的手在近侍眼前挥了挥,“你笑了?”

“是吗?”骨喰慌忙敛起笑容,平淡回答。 

“多笑笑嘛,骨喰笑起来很好看呢……”少女不依不饶地缠着他,“天天绷着脸会长皱纹的哦……”

骨喰没理会少女,只是埋头收拾着散落在桌上的文件。只是,他的心里暗自腹议,前些天某电视节目上还说,经常笑的家伙容易长皱纹。他偶尔也会幻想她老了的样子,但绞尽脑汁实在想象不出,也就放弃了。

少女闹腾累了,就和往常一样,靠着他的背坐下:“唉,算了,反正这是你的人设问题,我认命呗。”

“噗。”有些稚气的话语让骨喰有些绷不住地又笑了一声。

“你笑了对吧,刚才一定笑了……”她瞬间提起精神,跳起来,不依不饶地扳他的脸。

吵闹之中,尚未装订起的文件又一次被弄乱,散落一地。

骨喰无言地敲了一下少女的脑袋,又揉了几下,重重叹气,像是认命。而被敲的那位,一边蹲在递上收拾文件,一边嘴里发出抗议,旦表情却像是准备处理完公务后出去喝几杯庆祝一样的高兴。

这样的她,总是让骨喰忍不住想笑的冲动。

“憋不住啊,兄弟。”偶尔被鲶尾调侃时,他面无表情地摊手耸肩,“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骨喰从来不讨厌这样有些吵闹的审神者。相反,吵吵闹闹的她会让他安心许多。至少她不会一瞬间消逝不见,就像他的前主们一样,就像他的兄弟们一样。 

但,也有一些不一样的。

比如审神者的温柔会让他觉得胸口疼痛,无法呼吸;比如只要她走出自己视线,他就会开始不安;比如明明很渴望她的触碰,却下意识地躲开……

“这是怎么了?”他想了想,没有答案。

只留下一丝他自己也不能确定的害怕。

 

骨喰经常会做一个梦,梦中的他依旧是太刀模样,悲伤地注视着审神者一动不动地倒在火海中。虽然很近,但却无法触碰,就像无数次梦回大阪城,看着兄弟们消失在烈火之中那样。

火舌舔过少女的紫色振袖,断裂焦黑的布片泛着金光向天空飞起,如同金色的蝴蝶。在看不见的黑暗中,有僧侣在唱着他听不明白的经文,和着经轮转动的声音让他莫名心烦。

灰烬从空中飘落而下,黏在骨喰的脸上,有些痒,有些湿。

而后漫天灰烬化为雨水,下得铺天盖地,在越来越小的诵经声里,少女的身体融化在一片漆黑之中。

骨喰从梦中惊醒,身边是兄弟们平稳的呼吸声,以及屋顶那深不可测的、仿佛在运量着一场暴雨的黑。

每逢梦醒,他都会小心绕过熟睡的兄弟们,偷偷溜去看看审神者在不在。

无论是活泼爱闹的过去,还是沉默寡言的现在,骨喰藤四郎都是最让兄长们放心的一个。就连一期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会有这样疯狂的举动。

有一次,他发现审神者不在卧室,惊慌地跑去找。由于天色太暗,夜露厚重,他在手合场附近脚底打滑,摔了一跤。

万物都有寿命终结的一天,送走许多任主人后,这个道理他一直明白。

无论是义辉、秀吉、秀赖,还是大友家的前主们……无论是他们还是他们的敌人、盟友,甚至刀剑,早已化为一抔黄土,无迹可寻。

终有一天,审神者也是一样的。

就算明白,骨喰依然害怕。

死亡在他的理解里,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付丧神与主人,究竟哪个会先离去呢?他想过好多次这个问题。

他们的年岁似乎长得无穷无尽,但又会因为一场大火,一次战斗而消影无形。

战乱之时,细想真不知刀与人哪位先走。

可是骨喰清楚地知道,如果不出意外,被留下的会是他。就像他作为刀剑走过的数百年时光一般,送走一个又一个主人。但唯独她,想到她终有一天会离去,甚至只要梦见她的身影与振袖大火的少女重合时,他就会害怕得发抖。

他曾经想过,自己无法想象她老时的模样,是否是因为人类老了,就离死亡不远了。

夜风很凉。

本丸的门开了。

远征夜归的刀剑们悄声穿过铺着细沙的小路。

三三两两的萤火虫慢吞吞地飞着。

水塘的方向传来几声蛙鸣。

骨喰跑遍整个本丸。

没有她。

在思考着要不要叫醒大家时,骨喰又一次悄悄走向审神者的卧室,听到了熟悉的呼吸声。

他回到房间,合上眼睛。

 

鲶尾在出阵时,趁着审神者不注意调侃过他。明明本丸里所有刀剑都知道骨喰和审神者彼此相爱,但两人依旧没有挑明。

“兄弟,”黑发少年勾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你会不会打算让女孩子先表白吧?再不行动的话我就下手喽?”

骨喰面无表情地打了兄弟一拳。告白?或许有想过。只是不敢。

“竞争很激烈的,兄弟。”相貌相仿的黑发胁差躲过攻击,笑嘻嘻地挥手,“你好歹有点紧张感呀。”

自从鲶尾调侃之后,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意。但依旧没有告白。

“兄弟,你在害怕什么?”有天夜晚鲶尾堵住准备去训练场的他,语气严肃,“你和主殿……在害怕什么?”

 

“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居然会死,我真的不敢相信。”五虎退在今天的来信中写道。

刀剑对于主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骨喰看着正在给五虎退写回信的审神者,漫无边际地想。

永禄九年,春天来临时,他曾沿着京都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嫩芽在干枯的树枝上冒出,柳条也长出新绿。然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不在,连同二条御所的樱今年也开得稀稀落落。

他从来不知道,二条御所的春,可以那么凄凉。记得在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骨喰觉得,能在足利家呆到永远。强情公方(足利义辉)拄着三日月宗近倒下,尚且年幼的三日月伏在他的身上痛哭。

永禄八年五月十九日夜那场大火,如同一场噩梦。

鬼丸说过,刀剑的付丧神是在那些早已消逝的人们的心灵与思念中诞生的,是为了见证他们的历史而存在的。

“……所以,千万别把人类当作家人,我年纪大了,不想再为小后生落泪。”骨喰记得,那日,鬼丸从本能寺回来,带回的还有药研于本能寺殉主的消息。说话间,那位年长刀剑细长的眼睛里带着血丝,不知道是饮酒过量,还是忍着不哭。

鬼丸追随北条家主沉浮这么多年,一向觉得人类是极阴险狡诈的存在。对于粟田口喜欢与人类相伴的后生们总存着担心。

或许是从小被鬼丸教导着长大,骨喰对于人类并没有太多的亲近。至少在足利那会,没有药研与五虎退那样亲近主人。

之后,江户振袖大火时,骨喰明白了药研当时的想法,与其绝望地独留在世上,不如死了来得轻松。

鲶尾与一期还有许多兄弟丧生于大阪城的火焰,只有他被完好带回。当时传闻许多,但最终都说是不动明王护佑,幸免于难。而后又说江户不动明王被烧毁,失了守护,明历大火将他彻底毁坏也不足为怪。

只有骨喰明白,这与那尊被烧的佛像无关,与刀身上的雕物无关,只是绝望地想要寻求解脱罢了。

如果她老了、去了,他是否会追随她而去?骨喰不太清楚。

他不敢深想,只要一想,胸口就闷闷地疼。

 

这段感情大概就这样了。

骨喰不想挑明。

审神者也不愿挑明。

仿佛是一种默契,两人都守着一条看不见的线,保持着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审神者依旧围着骨喰吵吵闹闹。

骨喰依旧会在半夜梦醒时分溜去查看审神者是否还在卧室。

而其余刀剑也时不时会调侃几句。

 

之后又过了好些年。

暗算、反扑,亦或者是针对她的蓄意报复。

审神者重伤,在医院里耗了几天,还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本丸都处于混乱的状态,至少在骨喰的回忆里是如此。

人的生死也如刀剑,战场上,破碎只是旦夕之间。

他想过他们的许多种结局,但唯独没想过这个结局。

她再也无法老去、无法长出满脸皱纹的这个结局。

在骨喰的记忆中,甚至连审神者的葬礼如何都模糊不清。

只记得她回忆起很久很久之前的出阵的事。

“我之前偷偷见过你笑呢,”审神者走得那天像是回光返照般的意识清醒,“那是和五虎退因为祖阿遣明,出阵花之御所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你来……骨喰呐,你说修行时能取回记忆,那什么时候能够把笑容取回来呢……”

“如果是命令的话……”

“命令哦。”

 

骨喰知道,他害怕的不过是结缘之后,终有一日分别的痛苦。

审神者害怕的,不过是结缘之后若是自己先行一步,骨喰会不惜战死追随而去。

他们一直都是最了解彼此的。

明明没有结缘,明明人类的寿命与付丧神相比只是弹指之间,为什么心还是会痛。

当骨喰和三日月聊起这个话题时,三日月沉思片刻,回答:“异国所言,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吾辈。”

骨喰若有所思。

 

新的审神者来临后,对这个本丸笑容满面的骨喰有些小小惊讶。而后不久,本丸的一切事务慢慢走上正轨。

一次出阵,鲶尾问骨喰:“兄弟,你习惯了吗?”

骨喰笑着回答:“如果兄弟你问的是笑容,我已经习惯了。如果是其他的,怎么可能。”   

 ————————

*三日月那句话出自《晋书·王衍传》,说的是王衍丧子后山简去看他,见王衍伤心便安慰他说:“孩子只是怀中抱抱的玩物而已,你怎么会这样伤心?”王衍回答:“圣人早已看透世间真理,不为情所困,蠢钝的人不明白情为何物。而用情最深,被情所困的,也只有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罢了。”

*骨喰由薙刀磨成太刀的时期有镰仓和室町两个说法,这里我倾向后者的说法,因为喜爱和为了更方便使用,而将其改为太刀(和鲶尾改太刀一个理由),至少在南北朝到室町初期,骨喰的记载还是薙刀。太刀改胁差普遍说法有从大友义统献秀吉被改为胁差和江户大火被改胁差两个,这里我采用了后者说法,秀吉收骨喰是在征伐岛津的时候,骨喰作为军扩没有磨改的理由,同时考虑到九州战场以及秀吉作战习惯,骨喰作为秀吉的主力刀剑胁差可能太小了。在难波战记中也有明确提到,大阪城夏之阵后无损的是太刀骨喰。

*对骨喰,请务必直球。                                       

目录

评论 ( 31 )
热度 ( 55 )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秋水仙-下班就装死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