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婶】伊吕波歌(4)

*自家和亲友家的刀剑与婶,私设如山,自我趣味产物。

*有和史实不和言论,有自己对历史的理解。东海道古道没有完整地步行过,未走过的路线和大致时间主要参考《东海道》和《东海道上膝栗毛》的描述。

*主要参考资料《东海道五十三次》《东海道上膝栗毛》《东海道》。

目录

伊吕波歌路线图:东海道

坂下——关——龟山——庄野——石药师——四日市

晨雾不大,行至茶屋时太阳正从山后露出些许红光。山崖那头的笔舍山本该是山泉的地方挂着冰柱,印着红日,将一山红叶同朝阳连成一片。几声鹿鸣传来,倒还真有些“鹿鸣悲壮里,尽是去秋声”的意味。

筑前国贺萦本丸附近有座小仓山,有次凛音同贺萦一道入山修行,山中红叶遍染,哀哀几声鹿鸣自幽谷而来。贺萦说是牡鹿思妻,凛音想的却是鹿鸣哀秋。同行山伏僧刀哈哈一笑:“素性法师曾做和歌,‘山中秋正富,山外见秋贫’。就连山中之人所见秋景也不尽相同。所思所想皆由心生罢了。”

前往关宿的这段路十分开阔,只有三三两两结伴的旅人并着冬日三两声清脆鸟鸣,仿佛先时喧闹的坂下宿只是幻觉。两人直到接近关宿,才听见些许属于清晨的热闹。

斜斜的晨光拉长了涂笼墙上镘绘(灰泥浮雕)的影子,装有连子格栅的房舍被打开。格栅门前,被栓铁轮一夜的马见是主人来了,兴奋地嘶鸣一声。这边前往伊势参拜的藩领队伍准备动身,那头笙歌一夜的游廓(宿场青楼)游女正打水梳洗。

“我记得在野村一里冢有一株糙叶树。”药研指了指路的前方,“是鲶尾哥栽下的。那时骨喰哥要动身回九州,鬼丸先生说若真舍不得,不妨种下一棵树,树活着,两刃便能再次相会。”

后来,他们的确又相遇了,但没过多久,鲶尾丧生大火之中。骨喰孤身一人前往江户,见先前所栽之树而今亭亭如盖。

“兄弟!我隔三差五跑来给树浇水,可把你盼来了!”那时树下夸张地向他挥舞手臂的小薙刀已经不在了。

“若树还活着,兄弟便能再会。”当初骨喰不大相信,只当做兄弟的幼稚举动。

而今独自踏上东海道,却希望鬼丸在这件事上并未哄骗他们。再次动身前,骨喰提了一桶铃鹿川的水浇在树根上,若树未死,他便一直到等下去,等到兄弟归来。

凛音曾见过这棵百年古树。当时还在想,是何人因何事在这偏僻的一里冢摘下。古树无言,但她没有来由地认为栽树的必定是个温柔的人。

 

过龟山时未见雪晴,至庄野也没遇上白雨,四处都是雪化了的痕迹。有了龟山的麻糬团子和庄野的烧米点心,被近侍吐槽“橘猫属性”的审神者倒说不上有多大遗憾。

原先出阵,路过庄野也不是没有,甚至好几次遇上白雨。凛音想要从伞下溜出去走走,却总是被药研拽回来。“很有趣的样子啊。”一边遗憾地看着铺天盖地的白,一边乖巧地挽着药研手臂,反而让药研有了欺负小动物的错觉。

明明手脚被折断过怕疼的厉害,却偏偏喜欢喜欢雨。药研有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雨后的土地会变得坚固。”貌似理由充分。“大雨之后能见到很美丽的花呢!”倒很有她的风格。“如果我说今天的雨是我遇见药研之后再也不会流出的泪,药研会相信吗?”这样的话自然而然说出,嘴角挂着发自心底的暖暖的笑,让药研的说教也不得不憋回去。

“主人大人十二岁时,曾经哭着祈求我在她成为人柱巫女前杀了她……”

药研想起暗堕龟甲刚净化完毕,坐在本丸缘侧同他谈起凛音的过去,他的心里钝钝地疼。

“现在的主人大人,明明相貌没太大变化,我却认不出来了。”龟甲补充道,“大概是比起生前,明明已经成为永久花的她更像活着的人。”

庄野是这一年新建成的宿场。与龟山宿因幕府直接管辖招忌讳而投宿队伍少不同,庄野与石药师大抵是因为规模小而显得冷清。据说是四日市与龟山间隔太远的缘故,才在宽永元年与元和二年增设了这两次。

在此地投宿的大多是未计算好时间,又不愿赶夜路的旅人。不过也对,夏日忽晴忽雨,前一刻钟是万里无云明晃晃的日光,后一刻钟如同被打翻了砚台,落地生风的白雨呼啸而至,若是因赶夜路遇上白雨着了凉反倒不好。正是如此,庄野至石药师一带的人足轿夫收费都比别处高上许多。

那日信长公路过此地遇上白雨,在石药师避雨时,见到庙前那升起的风吹翻了轿子顶。扛着轿子的两个人足便脱下自己的兜裆布重新固定好轿子继续赶路。人足们似乎是习惯了也没觉得什么,倒让乘轿之人一阵尴尬。

躲在石药师屋檐下避雨的长谷部用手遮住药研与不动的眼睛,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把随着石药师众僧诵经的宗三逗得哈哈直笑。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宗三握着佛珠继续诵《般若心经》,长谷部笑着摇头,将蒙着两振短刀的手松开。差不多这时候,天放晴了。

“从前我就觉得《般若心经》听上去不大像日语。后来认识大将,学会了中文,居然觉得这部经书诵读起来与中文有些相似。”

“大概是从中国传来的吧?真言宗弘法大师曾在大唐长安写成《伊吕波歌》,许多佛家经典也是从那时传入的。”

凛音仰视结跏趺坐于莲花宝台的药师佛,觉得佛像除了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外,还多了那么一两分憨态可掬的意味。

“曾经数珠丸来到我们本丸时,我还担心过他会不会同江雪哥和山伏闹别扭。”凛音拜了拜,继续说,“后来我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日莲宗也好真言宗也罢,最终都是指向和睦之道、渡世人之苦。若非波旬乱世,他们应当是很好的兄弟,和睦是最重要的。”

“大家都是很好的刃。”药研赞同。

“是啊,都是我不可替代的家人。”

路过地藏堂时,看到一名蓝发、带着市女笠的短刀将一个柿子供奉在地藏之前。“请您保佑江雪哥哥旅途顺利。”他用不大的声音祈祷。一旁等待的紫发打刀唤了他一声,两刃一同匆忙赶上藩领队伍。

“细川家的。”药研认出前头的队伍印着九曜纹。

“小夜和歌仙呢。”凛音也将龟山带来的麻糬拿出几个,摆在供台上,“也请您保佑几年之后的小夜旅途顺利……”

三年之后,小仓藩饥荒,小夜被卖出,又一次流落民间。

 

过采女一里冢时,气温又降了一些,原先化了的雪又结了一层冰。杖冲坂一带雪说下就下,前头狂歌吟者的驴脚下一滑,将狂歌跌落下来,沿着冰面从坡上一路滑到坡底。狂歌吟者也不恼,牵着驴口占(即兴作诗)一首,大笑离去。

“药研,再过几十年松尾芭蕉也要在这里跌一次呢。”凛音一边用杖冲饼暖手一边与药研说笑。

“大将是指‘步行杖突坂,何以落马背’一句?那位先生每逢冬季总要跌倒几次。”

“在雪中跌跤还能笑看美景,这样的心境挺好的。”

“大将可没资格说这句话。”

去岁冬天,本丸下了很大的雪,凛音清早就在本丸中挖了一堆雪洞,害苦了早晨远征归来的太刀们。

当一期一振满头白雪、忍着怒火问凛音为什么这样做时,凛音的回答是寻求古意,还搬出松尾芭蕉那句“赏雪宴摔跤,美景浮心底”做挡箭牌,被歌仙捉去罚抄《古今和歌集》的冬之卷。

三重川芦苇荡处,雪渐渐停了。水鸟们早已去其他地方越冬,此地只留下用枝条和草根垒起的棕黄枯绿的巢。

“这家店居然还开着。”药研站在名为笹井屋的店前感慨,目光温柔,“我是在义辉将军十一岁那年回到足利府的。将军那时还像个孩子一般。天文十九年,大御所(足利义晴)逝世,义辉大人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此后便很少有笑容,那时他十四未满。”

日永长饼的招牌,随着风一摇一晃,空气中弥漫着长饼烤熟后的焦香。

药研将包好的长饼放到凛音手里让她取暖,继续说:“忘记那日因为何事去了四日市,义辉大人刚得知父亲亡故的噩耗,在家臣面前绷着张脸看不出喜怒。这家饼店刚开,鬼丸先生便买了些,偷偷放入义辉大人的卧室里,还让三日月给他拖个梦,说是哭累了记得吃点东西。”

“鬼丸先生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呢?”凛音揉搓着长饼问。

“大概不愿结缘吧。鬼丸先生就是嘴上不在意主家,却永远守候在主家身后一步的刀。”

药研笑笑,搂着凛音的肩膀走在四日市的街道上。前头左文字短刀捧着两份长饼跑过。

 

*江雪在文禄之役后入了德川家,后来被家康公指定先给了德川赖宣,此后便在纪州德川中流传。这个时间点很模糊,私设在纪州德川开番(1619)之后。

*客串亲友 @叛逆的咸鱼 贺萦,筑前小仓山有许多鹿鸣的诗句呢。

评论 ( 14 )
热度 ( 26 )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秋水仙-下班就装死 | Powered by LOFTER